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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時間:2014/5/31 PM 14:30
演出地點:員林演藝廳
私底下認識筆者的人都知道,筆者是同一部戲大概可以看上十回都不會覺得膩的人,也就是俗稱的「看戲憨仔」,更別說這次為了戲,直接行李一拎就南下到員林去,似乎也不是一件令人太驚訝的事(笑)。
繼2011年臺灣豫劇團以改編自王瓊玲教授原著《美人尖》做為建國慶祝百年大戲後,2014年又再度以原班人馬(導演林正盛、編劇劉慧芬、原著王瓊玲)合力改編<阿惜姨>及<含笑>兩篇小說,做為今年臺灣豫劇團的年度大戲《梅山春》。
由於筆者先看過<阿惜姨>與<含笑>兩篇原著,所以在看《梅山春》的時候,習慣性的會下意識的拿兩方的表現過程跟敘事方式做對照,如果朋友們本身沒有筆者這種變態習慣,其實純看戲也是可以的,不見得需要去找原著來做比對,畢竟戲曲與原來的文本多少都會在呈現方式上有迥異之處,由於本次記錄的是戲曲《梅山春》為主,文本的部份會針對兩造差異較大的感受做個記錄,而不再做更進一步的論述(筆者每次寫到這種新編戲的記事時,每次寫出來的文章都快變成小論文形態,而且還會越生越多,收不回來,真是苦惱。)
《梅山春》本次在敘事手法上採用短篇小說的分鏡方式,以含笑、秋月、阿惜姨三位女性為故事主角,每一位女性都有屬於自己的獨立故事,以共同回憶的人、事、物為連結點,可拆卸為折子戲演出卻不至於相互影響彼此的立場與觀點,同時輔以歌仔戲折子對照角色的立場及過程,三個故事裡的主角,在其他人的故事裡變成了旁觀者或輔助的性質,並利用多媒體的投影式電影情節做為過場,節省演員換裝及調度的時間過程,是整合不同媒介進行呈現的方式之一。
以下是筆者對劇情的一點雜感跟記錄,朋友們可看也可不看,如果還沒看過《梅山春》怕有爆雷嫌疑的,可能就得請朋友們直接退出本篇記事,以免驚喜被破解囉。
《梅山春》以三個女人的故事為主線,第一則故事《情人含笑》由年老時的天助回憶做為導讀,回想他與含笑年輕時的戀情。第二則故事《養女秋月》則以天助的妻子秋月為主線,描述秋月的養女生涯。第三則故事《苦心道阿惜》改由阿惜姨為主角,帶出阿惜姨居寡,失女喪子的人生之歌。
在第一則故事「情人含笑」中,六十歲的天助收到一封來信,寫信人自稱為阿水,是他與含笑年輕時生下的孩子,天助經由來信回憶當年與含笑的戀情,藉由回憶敘述他對含笑的悔恨與不捨,最終含笑在天助心中維持年輕的形象,並藉由當年天助給她的茶杯(疑似定情物?),成為天助內心永遠的情人,天助在釋懷與悔恨交加的淚水中,終於自長久的束縛中得到解放。
第二則故事「養女秋月」以天助的妻子秋月為主線,講述秋月自年輕到婚後的養女生涯,由於秋月是原著<阿惜姨>當中的主要人物之一,在劇情當中雖有帶入與天助的婚姻關係,並未讓天助於故事直接出現,改以秋月與養母之間的關係為點,著重於秋月渴望母親的孺慕之情,最終秋月在養母病重時得到養母所送的一只金戒指,對親情的長期渴盼也在此得到了圓滿。
第三則故事「苦心道阿惜」改以阿惜姨為主角,一開始自阿惜姨因大雨攜女阿梅,翻山越嶺卻因洪水沖斷竹橋而失去女兒為起點,在失女之後,丈夫因肺病而離世,與兒子的關係也因為不讓兒子見父親最後一面(因阿惜姨的丈夫得的是傳染病),導致母子關係破裂,兒子成親生子後被徵召到南洋去當軍伕,最後換得一紙褒揚狀,年輕的生命逝去於無情的戰火中,與媳婦的關係又因為兒子的因素而一直無法修復,最終在秋月的陪伴下得到被依賴的價值與情感回饋。
三篇故事以短篇式的敘事手法,僅將重點帶入劇情,雖然節奏明快,卻考驗著演員情感快速轉換,與觀眾組合及連結劇情的邏輯能力,此類型手法的優勢在於能精簡繁瑣的旁枝,將重心集中在該篇故事的主角心聲與表現,並且運用電影式情節導入,輔以歌仔戲折子的情節對照,流暢銜接劇情。
但此類型的手法,多少造成情緒斷層,使觀者及演員理應層疊而上的情感無法立即產生發酵作用,雖呈現出劇本想表達的情感交集點,卻使整體感受未臻圓滿,對於劇中人物的情感轉折未必能有合理的解釋;電影情節及歌仔戲折子的導入,雖有銜帶劇情的流暢度,但語言相異的隔閡(台語與河南話的音韻及辭彙語意落差),與上次《美人尖》流利切換原著意境至戲曲而不受語言辭彙及音韻的影響卻保有文本精神,本次《梅山春》在這一塊的轉化上就顯得弱化許多,以致於在阿惜姨之子阿德被徵調至南洋當軍伕時,台語與河南話的發音無法流利的進行口語轉換,產生了略異於原著的劇情走向,無法達成阿惜姨試圖以回憶中的口語錯覺,撫慰婦媳珠兒喪夫的悲痛,反而落入了媳婦欺婆的對立困局;雖然保有原著精神,在劇種表達的方式上,豫劇占了二分之一的表現空間,歌仔戲折子及電影式情節則分享了另二分之一,整合起來仍有突兀之感,若能減少歌仔戲折子的撥映比例或許會更流暢(但這樣就考驗著演員換裝及導演的調度能力了)。
舞美主場景以高約兩層樓,橫踞左右的石階及交錯的竹林為主,在場景的切換上則以三片組合式的簾幕多媒體投影處理,而非以全景投影的方式來做換場,設計上頗具巧思。音樂帶入桃花過渡與丟丟銅等民間小調渲染整體氛圍,演員唱功精湛,三位旦角各具特色,呈現不同故事中的主角自我特質並保有表現自我技藝空間,極為妥貼。
由於《梅山春》是改編自原著小說的劇本,在劇情的編排上為了符合戲曲調性,刪去了不少原著中較為旁枝的心理敘述,本次令人覺得較為驚艷的點在於女性從女孩到成為妻子及母親,跟「家」的關係建構與連結,從含笑及秋月為養女與妻子的身份來探討對家庭與愛情、親情的渴求與建立,又藉由阿惜姨身為母親與寡婦的身份,來闡述孩子與母親間的情感連繫,最終三人都得到了心靈上的撫慰,並且在淚水中得到了釋放,選擇平靜接受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如果有朋友想要問筆者《梅山春》究竟是喜劇還是悲劇,那麼請讓筆者用上面那一串已經從端午節炎熱的下午打到晚上還打不完的這篇記事告訴你。
不管是悲劇還是喜劇,《梅山春》其實是很值得看的一部戲,看完後你會發現所謂的悲劇或喜劇,其實一點都不重要,會被感動的就是會感動,縱使你心硬如鐵也一樣。
不過筆者看傳統戲曲大概十年多一點,現在大概已經是處於叛逆期了,對這部戲有沒有感動,而感動的點在哪兒,就留給筆者自己回味吧。
*表演藝術評論臺《梅山春》精簡版劇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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